破曉晨鐘

　　「褚，你在作關於我的夢嗎？」

　　坐在床邊，冰炎有些遲疑的牽起了褚冥漾的手。
　　少年在盛夏中微熱的體溫傳了過來，像是他一直以來對於少年的愛戀那樣的溫暖。
　　如水一般溫潤的黑髮少年熟睡著沒有回答，嘴角勾著微笑深陷於在夢境之中。
　　冰炎克制了許久才忍下那想深深吻上對方的衝動，仲夏的豔陽從窗戶灑落讓他額前的紅髮上沾染著烈陽的碎片，像是要燃燒。

　　「告訴我，在夢中的我與你是怎麼樣，褚。」

仲夏的斑斕夢境

冰炎x褚冥漾

　　熱死了。
　　用手扇著風，頂著大太陽走在炎熱的台中街頭，褚冥漾覺得他熱到都快要蒸發變成水蒸氣了。
　　從小到大只要一到夏天他就會開始怨恨台灣的天氣，又熱又潮濕，只要隨便走幾步路就會汗流浹背。

　　還是學院裡的自動天氣調節系統好。
　　一把抹掉了額頭上的汗水，褚冥漾忿忿的在心裡抱怨著。

　　七月，正值暑假，他已經搬回了台中的家裡，自然就沒有學院裡那宜人的天氣，迎接他的只有台灣的仲夏酷暑。
　　「千冬歲，好熱…」褚冥漾用著快要熱到發昏的眼神看著走在身旁的千冬歲，誰可以告訴他為什麼千冬歲一臉怡然自得、一點都沒有被天氣影響的樣子？
　　「漾漾，」千冬歲轉過頭，有點擔心的望向他，「你的臉色不太好，我們趕快找間店坐下來休息吧。」

　　拐過了幾條馬路，他們匆匆找了間咖啡館趕緊進去休息，要不然千冬歲真的很擔心他的好友直街熱昏在大馬路上。
　　在咖啡廳找了個舒適的角落坐了下來，千冬歲慢慢的飲著咖啡，看著坐在對面、像是在沙漠裡缺水好幾天之後第一次喝到水的褚冥漾一口氣把奶茶喝掉三分之二。

　　其實千冬歲真的覺得還滿對不起褚冥漾的，今天一早他傳了個簡訊給褚冥漾，說是有事情要說，待會就會過去。
　　結果在他使用傳送陣正式出現在褚冥漾房間的時候，卻看到對方還穿著睡衣、頭髮亂翹，一臉驚恐的指著他尖叫，「千冬歲你說的待會是三分鐘後嗎？！那是馬上吧！馬上！」
　　那時候千冬歲就想，看來褚冥漾還沒習慣守世界的時間觀念。

　　「千冬歲，所以你找我什麼事情？」飲去了大半杯的奶茶，褚冥漾覺得他剛剛被太陽曬掉的體力又回來了一半。
　　「沒什麼，只是想看看你的暑假生活要怎麼過。」千冬歲又啜了一小口咖啡。
　　「就這樣過啊，跟一般高中生一樣。」褚冥漾搔搔頭，「打打電腦、睡覺。」
　　「嗯，沒有其他安排？」
　　「暫時沒有吧…怎麼了？」褚冥漾有種不妙的感覺，只要當那群好友這樣問起的時候，八九不離十又是要去一些恐怖的地方探險了。「…是要找我去哪裡嗎？」
　　「沒有。」千冬歲笑了一下，拿著攪拌棒緩緩的拌著只喝了一點的咖啡，「漾漾，你這次暑假沒有要跟冰炎學長一起過嗎？」
　　「學長？」褚冥漾愣了一下。
　　「你們之前寒假不是一起過嗎？郵輪那次。」千冬歲說著，語氣中帶有一些疑惑，好像他不跟冰炎一起過長假很不正常似的。

　　之前的寒假郵輪純粹是巧合，而且還附帶上一隻五色雞頭。
　　然後冰炎就陷入了將近一年的沉睡，從焰之谷返回、成功醒來之後直到現在，褚冥漾要升上高三的暑假。
　　真的要說起來，其實他們也就只有那次寒假一起在郵輪渡過而已。

　　「那次是巧合啦，而且我跟學長也沒有理由要一起過暑假吧。」褚冥漾笑了笑，他完全不敢想像暑假還要被冰炎又打又踹的生活。
　　「嗯…漾漾…你…」千冬歲看著眼前的好友，有些困擾的皺起眉，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跟夏碎都在看，冰炎以及褚冥漾這兩個人的一切。
　　一起走過了那麼多，在生離死別之中來來回回，總是願意替對方捨命的兩人。
　　早該在一起了。
　　他跟夏碎都如此的認為。

　　冰炎與褚冥漾的那層關係，並不如羈絆他與夏碎的血緣兄弟之情。
　　而是更深層的，從靈魂深處就互相吸引，像是磁鐵一樣自然相吸。
　　就像是他的統計，冰炎學長在漾漾身邊會比較常笑，雖然也程度只是不易發現且又微乎其微；而漾漾在冰炎學長身邊則會更加的放鬆自己。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等到他跟夏碎發覺時這樣的情況似乎早已經蔓延在冰炎以及褚冥漾之間。

　　只是當事人好像都沒發覺。

　　「怎麼了？」看著千冬歲皺著眉、支支吾吾的，褚冥漾偏頭問著。
　　「漾漾，冰炎學長對於你來說，只是學長嗎？」推了推眼鏡，千冬歲耐不住性子，直接了當的問。

　　「啊？」





　　*





　　背對夕陽走在回家的路上，褚冥漾步伐闌珊的踩在自己被夕陽拉的長長的影子上。
　　剛剛千冬歲丟了個奇怪的問題給他、要他仔細想想，又硬塞給他一個項鍊之後就離開了。
　　火星人真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下意識的甩動著手中微微散發沁涼氣息的紫金色水晶墜石項鍊，千冬歲說睡覺時帶著會降低燥熱感、有助於入睡，尤其是現在台灣這麼悶熱的天氣，家裡又不太開冷氣，這個項鍊可以說是他的夏日救星。

　　帆布鞋踩在人行道上發出了一下又一下的腳步聲，腦中還是不斷著轉著千冬歲剛剛丟給他的問題。
　　冰炎對他來說是什麼？只是學長嗎？

　　其實這個問題他早就想過了，在鬼王塚上冰川爆裂、冰炎離去之後他就知道了。
　　對於他來說，冰炎是最重要的人。
　　在冰炎陷入沉睡的一年間，他哭哭啼啼的寫下的那些日記，被淚水弄的斑駁暈染的字跡都點點滴滴記錄這一切。
　　他與大家的一切，以及他與學長的一切。

　　──如果心能說話，那就是咒語般的言。

　　冰炎對他說過的話他都牢牢的記錄下來，因為冰炎是最重要的人。

　　褚冥漾又轉過身去看著正在下墜至海平面下的夕陽，燃燒著的火紅光暈替夜晚的星星添上銀光。
　　白晝的夕陽以及夜晚的銀星，極端的兩個因子在最後一抹夕色消逝、最初的夜色降臨之前，絕美的融合在一起。
　　就像是他最重視的學長，冰與炎，冰炎。

　　笑了笑，他真的覺得，能相識真是太好了。





　　*





　　夜晚的風很悶熱，從窗戶竄進的風把褚冥漾的房間烘托成一個大烤箱。
　　褚冥漾手上拿著冷氣遙控器，猶豫著是否要開冷氣。
　　「好熱。」不開會熱死，開了浪費電能又不環保。
　　開了電風扇想要增加對流，但是不管電風扇怎麼吹空氣還是悶熱到不行。
　　「怎麼還是那麼熱…」褚冥漾有些無奈的準備按下冷氣開關，「嗯？」

　　眼角一閃他看到了靜靜放置在書桌上的紫金色墜鍊，才忽然想起來千冬歲今天下午對他說帶著這個項鍊有助於在悶熱的天氣下入眠。
　　褚冥漾有些狐疑的拿起項鍊，日光燈的照射下項鍊紫金色的流光有些魅惑的閃動著。
　　用著半疑惑的心情將項鍊套上脖子，綻放著紫金的墜鍊接觸到皮膚的瞬間一股沁涼感忽然包覆著他。
　　像是入秋的夜晚，那樣的微涼舒適。

　　千冬歲你真是大好人！以後有這條項鍊夏天都不用開冷氣了！原來除了學長之外還有其他的天然冷氣！
　　褚冥漾一邊在內心感動著，一邊甩開冷氣遙控器，開心的撲到床上去。
　　將棉被全都揉成一團變成了鬆鬆軟軟的大布團，找了個舒適的位置他把臉埋進枕頭裡。

　　仲夏之夜因紫金色墜鍊而微涼的氣溫很舒服，比起人工的冷氣更加舒適。
　　他想他今天會一夜好眠。





　　*





　　時光的洪流捲起了所有，連岩石也會在光陰中輾轉消逝，化為塵埃。
　　不斷重複著景物替換、人事已非的荒謬場景。

　　時間帶走了一切，過去早已被埋葬在季節的盡頭。
　　卻帶不走他和他的一切。


　　清晨陽光閃耀。
　　褚冥漾從昨夜的好眠醒來，從床上起身，來到了浴室準備梳洗。
　　「嗯…」捏著自己還是不管過了多久還是跟二十歲時相似的臉頰，有些疑惑的拍打著。
　　為什麼呢？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會變老，但是也只知道個大概。
　　「一直打自己的臉做什麼？」慵懶的嗓音自背後響起，褚冥漾從鏡子裡看到了一附也是剛起床樣子的冰炎。
　　同樣的，在經歷過十來年光陰下也依舊如二十歲那樣的年輕俊美。
　　「早安，學長。」停止捏自己臉頰的動作，褚冥漾笑著轉過身去，在冰炎的唇上輕輕啄下了早安吻。
　　這是他們從在一起之後就養成的習慣，一吻延續了每一天。
　　只是他們是怎麼在一起的，褚冥漾也想不太起來了，等到他回過神，他就已經跟冰炎在一起好長一段時間了。
　　「早安，褚。」輕輕的啃咬了一下褚冥漾柔軟的唇，冰炎揉了揉對方睡亂的頭髮。
　　「學長我們今天要快點喔，好久沒有跟千冬歲他們聚在一起了。」看著冰炎，褚冥漾笑著，其實自己不會變老的詳細、怎麼跟冰炎在一起的他也不太在意。

　　只要他跟他最重要的學長能夠在一起，他就很滿足了。
　　所以其他的，不需要去在意。





　　*





　　「褚已經昏睡了三天？」

　　跟夏碎在執行任務中時忽然接到了醫療班的通知，冰炎風風火火直接把任務目標給炸了，傳送陣一用馬上來到了醫療班。
　　紅色眼睛環視著比他跟夏碎還要早上一些來到醫療斑的千冬歲等人，幾乎跟褚冥漾不錯的朋友們都到了，接著冰炎又透過門扉縫隙看到褚冥漾正安穩的躺在床上，沉睡著。
　　「怎麼回事？難道是那傢伙又中了惡咒嗎。」冰炎有些焦躁的看著眼前拿了一整疊資料的提爾，又看像沉睡著的褚冥漾。
　　白色的窗簾被微風吹起飄揚著，和煦的陽光灑落床邊，褚冥漾平穩的呼吸著，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像是仲夏的午睡一樣。
　　只是午睡著的褚冥漾卻已經睡了三天。

　　總是讓人掛心的蠢蛋。
　　嘖了聲，冰炎收回了視線，等著提爾的檢查報告。
　　「褚小朋友沒什麼事，只是他還要過一陣子才會醒來。」提爾合起了報告，無奈的聳了聳肩。
　　「要多久？」
　　「不知道。」提爾丟下這句，接著就領著冰炎一群人進了褚冥漾的病房，指著褚冥漾頸上的紫金項鍊，「這個，引夢的水晶，所以褚小朋友在作夢，等他夢結束他自然就會醒了。」
　　「是誰給漾漾戴上這個的？」米可蕥眨著眼睛，有些好奇的看著褚冥漾脖子上的項鍊。
　　提爾聳了聳肩，一臉不清楚的樣子，「只是我們在上面發現了亞殿下的氣息。」
　　「我的？」冰炎疑惑的皺眉，走到了褚冥漾床邊，將指尖輕觸項鍊。
　　淺淺的冰、火兩股氣流緩慢流動著，的確是他的氣息沒錯。

　　「所以，褚現在是在做關於你的夢，冰炎。」夏碎說。

　　冰炎看著自己搭檔的雙眼，閃爍著與褚冥漾頸上水晶一樣的紫金波光。





　　*





　　推開了包廂的門，褚冥漾看到千冬歲等人都已經提早到了。
　　自從畢業後他們就各奔東西，但是都還是互相有在連絡，並且每過幾個月就會挑一個時間固定出來聚餐。
　　就像現在這樣。

　　「漾漾！學長！」米可蕥開心的從座位上彈起，跑到褚冥漾面前，「嗯…漾漾自從大學畢業後就都沒什麼變耶，學長也是。」
　　「哈哈，喵喵你也沒變多少啊。」褚冥漾看著米可蕥，對方也跟年輕時相差不遠，只是少了一些稚氣，多了些成熟而已。
　　「你們這群都不會變老的人就別再說這些話刺激已經三十好幾的我們了。」千冬歲笑笑的說著，筆挺的裝束襯托著精明幹練的臉龐，身邊還坐著夏碎以及經過了好幾年終於養成平常也會把頭髮綁起來的萊恩。
　　「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啦…」有些尷尬的搔搔頭，褚冥漾望向冰炎紅的透徹的雙眼，「還不都是學長。」

　　詳細他真的想不太起來了。
　　他只朦朦朧朧記得在他們在一起後的某一天，冰炎忽然消失了大半個月，而在回來的那一天冰炎緊緊的抱住了他。
　　「我用────…去跟黑山君交換，所以我們可以一直一起走下去。」冰炎拿什麼東西去跟黑山君交換的那段話像是壞掉的收音機模糊不清，他只記得他得到了永恆的生命。
　　可以跟他最愛的學長一直走下去的永恆生命。
　　他鼓足了一輩子的勇氣，重重的捶了冰炎的胸膛一下，哭到淚水模糊的視線裡他指著冰炎大罵說，「再亂拿東西去交換我就詛咒你跌倒一輩子！」
　　而冰炎則是笑的很開心，暗紅色的雙眼透著彷彿延續至永遠的愛意深深的望著他，牽起他的手細細的親吻。
　　「我的一輩子只有你，褚。」

　　「漾漾跟學長真的好幸福。」米可蕥盈滿笑意看著眼前的褚冥漾以及冰炎，她一直都很喜歡這兩個人在一起的感覺。
　　因為就像命中注定那樣自然。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那麼久不見，快坐下來討論等等要去哪裡吧。」夏碎站了起來，把他們幾個都推回座位上。
　　包廂裡氣氛鬧哄哄的，隨著時光的推演，帶走了些許人的年輕光陰，卻帶不走他們的友情。
　　一切在改變，本質卻也無法被侵蝕。
　　「這樣真好。」褚冥漾反握住了在桌面下牽住他的冰炎的手，十指相扣。
　　「當然。」冰炎勾起唇角，與笑的幸福的褚冥漾相視而笑。

　　褚冥漾挖起了一小口蛋糕放到口中，甜甜蜜蜜的口感總是讓他幸福的無可自拔。
　　就像他跟他最愛的學長在一起的那份悸動，一樣無可自拔讓他成癮。
　　能在一起真的太好了。





　　*





　　「到底是怎麼回事，夏碎。」待眾人自醫療斑離開之後，冰炎靠在褚冥漾病房的門板上盯著眼前的搭檔。
　　「我跟歲只是推你們兩個一把而已，冰炎。」夏碎掛著溫和的笑容，對著有些不悅的冰炎聳聳肩。
　　「什麼？」
　　「你跟褚到底要維持現狀到什麼時候？」夏碎看著難得不知道該做何反應的冰炎，差點笑了出來，「明明就那麼喜歡他的，不是嗎？」
　　「嘖。」冰炎偏了頭，沒有回答夏碎的問題。

　　冰炎其實一直都很清楚，他很喜歡褚冥漾，喜歡的不得了。
　　從一開始監聽心聲覺得對方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痴，到後面漸漸發現褚冥漾其實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
　　明明知道心聲都會被聽取，卻還是對自己毫無保留。
　　單純、毫無心機的、替別人著想的那股溫柔如流水的心。
　　或許就是這點深深的吸引著他。
　　雖然他現在也覺得褚冥漾還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癡就是了。

　　「喜歡也不一定要在一起吧，褚的心意也不知道是如何。」把視線越過了夏碎，冰炎望向熟睡著的褚冥漾。
　　其實他覺得有沒有在一起並不重要，只要褚冥漾還在、他也還在這樣就好了。
　　他的命運早該在鬼王塚畫下終曲，靠著褚冥漾的幫忙能夠走過死亡的關卡活下來他也覺得很意外。
　　能相識直到現在，冰炎覺得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
　　所以，他並不強求他與褚冥漾之間更進一步的關係。

　　「少裝傻了，大家都看的出來你們互相喜歡，你自己難道沒有感覺嗎？」夏碎的笑了笑，惹來冰炎狠狠的一瞪。
　　「褚他可沒說過他喜歡我。」不屑的冷哼一聲，冰炎覺得夏碎這幾年越來越愛調侃他了。
　　他知道褚冥漾很在意他，但是他不確定那是不是所謂的喜歡。
　　但也無訪，只要兩個人互相關心他就覺得已經足夠。

　　「我想是褚不知道他自己喜歡你吧。」夏碎他們都知道，褚冥漾笨的單純，沒有經過別人點醒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的心意吧。
　　偏偏冰炎又抱持著不在一起也沒關係的想法，真是讓人有點看不下去啊。
　　注定在一起的兩個人，就該在一起。

　　「你們只是缺少一個契機而已，所以我跟歲才讓他做關於你的夢啊，冰炎。」





　　*





　　夏碎離開後，冰炎獨自留在褚冥漾的病房。
　　他走到病床邊，看著熟睡的褚冥漾。

　　有些瘦弱的胸膛隨著規律的呼吸起伏著，一下又一下。
　　褚冥漾還活著，但是卻醒不來。

　　冰炎想起了他沉睡的那一年，那時候褚冥漾又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情？那時他已經回收的監聽心聲的能力，無法得知對方內心的想法。
　　他知道褚冥漾很擔心他，冰炎永遠都記得他恢復的時候，褚冥漾忍住不哭出來的表情有多蠢。
　　墨黑的雙眼盈著水霧，帶著顫抖的嗓音軟軟的喚自己學長，連一句歡迎回來也因為哽咽講的亂七八糟的。
　　雖然很蠢但也很可愛。

　　「褚，你在作關於我的夢嗎？」
　　坐在床邊，冰炎有些遲疑的牽起了褚冥漾的手。
　　熟睡著的褚冥漾沒有回答，嘴角勾著微笑深陷於在夢境之中。
　　那是怎麼樣的夢？愉快的、開心的、悲傷的？還是依舊如褚冥漾思想中那樣的腦殘？

　　『夢境是顯現一個人內心深處的願望。』
　　『引夢水晶已經沾染上你的氣息，所以褚會在夢中發覺他的心意的，冰炎。』

　　冰炎想起了夏碎離開之前對他說的話，緊緊的牽住褚冥漾的手，感受著對方的體溫。
　　「告訴我，在夢中的我與你是怎麼樣，褚。」

　　告訴他，在褚冥漾心中對於他，到底是如何。





　　*




　　結束了一天跟好友的聚會，褚冥漾一回到他跟冰炎的家中就隨即趴到床上去。
　　這次大家都玩瘋了，使用傳送陣跑遍了原世界好幾國，還有一次跑到喜馬拉雅山上的頂峰，還來不及開起結界的他因為劇烈的氣溫轉換打了個大噴嚏，一個站不穩差點從山頂摔了下去，還是冰炎把他抓回來他才沒掉下去。
　　雖然以他現在的身手摔下去也不會怎樣就是了。

　　「好累喔…」全身的骨頭像是快要散掉一樣，褚冥漾軟軟的趴在床上完全不想動。
　　「先去洗澡吧。」拍了拍像條死魚倒在床上的褚冥漾的頭，冰炎有些無奈的笑著。
　　「好累不想動。」褚冥漾在床上懶散的翻了一圈。
　　「快去，沒有洗澡直接上床睡覺很髒。」
　　「不要啦。」
　　「快去。」
　　「不要。」
　　「我說，快去。」
　　「不要。」
　　「褚！！！！！！」
　　「對不起學長我馬上去────────！」

　　褚冥漾從床上彈起，為什麼交往了那麼久他還是覺得學長好可怕啊啊啊啊啊！！
　　一把勁的想要衝到浴室要不然再拖下去冰炎一定會巴他，下一秒卻被冰炎抓住，「啊啊啊學長對不起不要打我啊！！我現在就去洗澡！！！」
　　因為冰炎的力氣大過他許多，被冰炎緊緊捉住他想跑也跑不了，所以就乾脆緊緊閉著眼睛等著冰炎的拳頭砸下來。
　　「……嗯？」過了幾秒後冰炎的拳頭依舊沒有砸下來，褚冥漾張開眼，有些疑惑的看著冰炎。
　　忽然整個人被冰炎拉進懷裡，在來不及反應下冰炎就在他唇上烙下一吻。
　　「一起洗吧，免的你洗一洗在浴缸裡睡著然後淹死。」說完還很壞的露出不曉得是嘲笑還是看不起的笑容。
　　「學長！！！」
　　好啦，他知道冰炎是真的怕他洗一洗就洗到睡著，但是那個笑容真的很欠揍啊！什麼叫做怕他洗澡洗到淹死啊！
　　不管交往多久他還是覺得冰炎真的超級惡劣！

　　水霧矇矓，褚冥漾趴在浴缸邊緣上半瞇著眼，浴室裡的熱氣讓他更昏昏欲睡。
　　「嗯……」熱熱的很舒服，他覺得更想睡了。
　　「別睡。」與他一起泡在浴缸裡的冰炎出了聲，用沾溼的雙手拍著他的雙頰。
　　水霧讓視線變的模糊，他眨了眨眼還是看不清楚冰炎的樣子。
　　銀紅的雙色髮絲飄揚在水面上，隨著水波盪漾著，在白霧朦朧一片之中依舊鮮明不已。
　　玩味的勾起了冰炎的髮絲，他看著沾上水的髮絲閃爍著水的粼光，像是水晶一樣折射著。
　　好像很久沒有跟冰炎一起洗澡了、又好像沒有跟冰炎一起洗過澡？
　　奇怪，他今天是怎麼了，對於很多事情的記憶都模模糊糊的，居然連冰炎拿什麼東西去跟黑山君交換他永恆的生命都想不起來。
　　「吶…學長。」他緩緩出聲，他聽著自己的聲音隨著水聲一同悠悠回盪在浴室裡，「你還記得我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嗎？」
　　他竟然連跟冰炎什麼時候在一起的都想不太起來，好像在夢裡一樣，什麼都模模糊糊的。
　　「我們一起都在一起啊，褚。」

　　冰炎難得溫柔的嗓音在耳邊蔓延開來，隨著水聲潺潺像是永不間斷的海浪聲，有點虛幻，卻又帶點真實。
　　真的好像在作夢。
　　只是他真的好想睡覺，睡意襲來前他感覺到冰炎輕輕將他抱出浴缸，包裹在柔軟的浴巾裡，柔軟的毛巾觸感刷過他的臉，他舒服的閉上了眼。
　　跟冰炎在一起一直都是這麼的幸福，去追究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好像也沒那麼重要。
　　他很喜歡冰炎，很喜歡很喜歡。

　　「睡吧，褚。」冰炎揉著他的臉，帶著寵溺的說著。

　　所以只要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





　　褚冥漾半睜開雙眼，從窗戶斜射進來的陽光讓他有些難以睜開雙眼，他索性一個翻身轉過身去背對刺眼的陽光。
　　頭還有點痛，他猜想大概是他昨天直接在浴室睡著的關係，一轉過去他就看到冰炎趴在床邊熟睡著。
　　「學長怎麼會趴在床邊睡著了…」
　　褚冥漾有些無奈的笑著，伸出因為剛睡醒有些無力的雙手搖了搖冰炎的肩膀，「學長，起床了。」
　　冰炎焰紅的睫毛顫動，緩緩的睜開雙眼，他看見褚冥漾對他軟軟的笑著，「…褚你醒了？感覺還好嗎？」
　　「很好啊，不過頭有點痛就是了，大概是因為昨天在浴室睡著吧。」褚冥漾傾身向前，在冰炎唇上輕輕一吻。「不曉得現在是幾點了，所以日安，學長。」
　　就像是以往一樣，習慣的早安吻。

　　愣愣的看著褚冥漾在自己的唇上烙下一吻，又像是小動物一般的彈回原位，用柔軟的、像是在等待什麼的笑容看著自己。
　　有些錯愕的撫上自己的唇，屬於對方的溫潤氣息還殘存著，冰炎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發燙著，從那一吻開始。
　　褚冥漾在夢裡夢到什麼、為何吻他，他都迫切的想要知道，夢裡的他與他，究竟是如何？
　　他很早就知道他很喜歡、很在意褚冥漾，只是他現在才知道他如此迫切著對方，喜歡對方到不可思議的程度，他以前竟然都沒有發覺到這點。
　　或許就如同夏碎所說，他們之間只是一直少了一個契機，對於彼此的感情都像在霧中一樣朦朧，帶有太多不確定性，才讓他們兩個一直迂迴到現在。

　　夏碎，你這狡猾的傢伙，逼我欠你一次！
　　惡狠狠的在心裡咒罵過自己的搭檔一次，冰炎將視線對上褚冥漾的眼。

　　因微笑微瞇著的漆黑雙眼裡滿滿的都是他自己，所以，在夢境裏褚冥漾都是這樣對自己幸福的笑著嗎？
　　「學長？」褚冥漾看著冰炎有些疑惑的表情，難道冰炎還沒睡醒嗎？他用雙手在對方眼前揮著，「學長你怎麼了？你還沒給我早安吻喔。」
　　「喔…早安吻是嗎？」冰炎輕輕的笑了出來，看來眼前的小學弟把夢境跟現實混淆了。
　　不過既然對方都這樣說了，他也就恭敬不如從命。
　　一把捉住了褚冥漾在自己眼前揮舞的雙手，將人輕輕壓在床上，陷入殘留餘溫的香軟棉被之中，意外的褚冥漾沒有哇哇大叫，還是漾著軟軟的微笑看著自己。
　　好像已經很習慣的樣子？在夢裡他們時常有這樣的肢體接觸嗎？所以夢裡的他和褚冥漾，應該是在一起的吧。
　　此時他終於確定了，他的小學弟也深深的愛著他。
　　嘴角勾起了不易察覺的笑容望向褚冥漾，他這時才驚覺，他先前流失掉了多少該與褚冥漾在一起的時間。
　　覆上了褚冥漾柔軟的唇，留下了如風般溫柔的吻。

　　「我就當你這是告白了，褚。」

　　雙唇交疊著，冰炎細細的吻著他的小學弟，柔柔的、一次又一次的吻著，帶著深深的愛戀，彷彿要把先前沒有把握到的時間彌補回來。

　　「什麼告白？我們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嗎？」褚冥漾雙手環上冰炎的脖子，歪著頭看著好像有哪裡比較不一樣的冰炎，「你壞掉了嗎，學長？」
　　「……靠！」雖然想狠狠的往褚冥漾不知道為什麼那麼腦殘的腦袋用力的巴下去，但是對方才剛醒來，要是又被自己打昏就糟糕了，所以冰炎忍住自己想要賞褚冥漾幾巴的衝動，「什麼壞掉！你這白痴才沒搞清楚狀況！看看這個！」
　　扯下了褚冥漾掛在脖子上的紫金色水晶，在褚冥漾面前用力的晃了幾下。
　　褚冥漾接過水晶，有些狐疑的看這手上這個有些熟悉的墜鍊。
　　「這是什……啊啊啊啊─────────！」
　　他都想起來了他都想起來了！這個項鍊是千冬歲給他的項鍊，所以他現在才十八歲啊！那些他跟冰炎在一起、不會變老什麼的全都是夢啊！ 
　　「呃啊…」褚冥漾絕望的摀著臉，他剛剛、他剛剛竟然親了冰炎啊啊啊啊啊！天知道等一下冰炎會不會把他種到外太空去啊……
　　「搞清楚狀況了嗎？笨蛋。」看著眼前自爆的褚冥漾，冰炎失笑的輕輕敲了對方的頭頂一下。
　　「對不起啦學長求求你不要揍我…」

　　雙手遮著臉，褚冥漾從十指的縫隙中偷偷看著冰炎，卻意外的看到對方笑的很溫柔，很像在夢中與他在一起的冰炎那樣溫柔的笑容。
　　他有些看傻了，冰炎不是應該會生氣的狠狠揍他一頓才對嗎？而且他怎麼會夢到和冰炎在一起呢？自己大概哪裡怪怪的吧。
　　糟糕，想著想著他臉好像有一點發燙了。
　　擋在臉上的雙手被冰炎撥開，並且溫柔的牽住，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想要抽回雙手，卻被冰炎牢牢的握住。

　　宛如夢境中冰炎牽起他的手細細親吻那一幕，影像交疊在一起，陽光被窗戶分割成一塊又一塊灑落在地，斑斕的傾倒了滿室燦金。
　　「學長…？」他有些搞混了，究竟哪邊是夢境、哪邊是現實。
　　「我不是說了嗎，我就當你這是告白了，褚。」
　　低沉好聽的嗓音溫柔的敲擊著耳膜，眼前被陽光渲染成光暈一片，唯一清晰的畫面是冰炎執起他的手烙下溫柔的一吻。
　　「我現在還在作夢吧…」褚冥漾看著溫柔到犯規的冰炎，有些一愣一愣的說著。
　　要不然冰炎怎麼會這麼溫柔的輕吻他，他又如此的怦然心動，一切彷彿注定好的那樣自然。
　　「笨蛋。」將有些茫然的褚冥漾拉進懷裡，並且在額頭覆上一吻，「不是作夢。」
　　窩在冰炎懷裡，冷冽的清香佔了他整個嗅覺，略為偏涼的體溫也是那麼真實，他似乎還可以聽到自己與冰炎胸口的心跳聲。
　　一下、又一下，像是代表真實的節拍，搖曳著、鼓動著。

　　「跟我在一起吧，褚。」

　　冰炎的話與讓他心跳漏了一拍，有些窒息的感覺，這是真實吧？
　　連同他的心跳聲、鼓動著的情緒、呼出的氣息、灑落的陽光、冰炎的溫柔都是那麼真實。
　　所以，連同他喜歡冰炎的那份悸動也真實的無以附加。
　　有些膽怯的迎上冰炎的視線，墨黑與焰紅相識的頃刻他看見冰炎一如夢中的溫柔，顫抖著將頭微微抬起，吻上了對方的唇。
　　下一秒就被冰炎用力的抱住，摟在他腰上的雙手環的很緊，像是永不分離。
　　接著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深吻，他想他沒辦法思考了。

　　這樣如夢卻真實的吻。
　　在仲夏的斑斕夢醒時分開始蔓延。

　　*

後記

他們如何在一起的其中一篇小故事 這篇真是爽到學長了←
我還有很多他們如何在一起的其他故事改天再慢慢貼上來XDDDDDD

這篇是周末的一萬字大放送
絕對不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分段才一次全貼上來←
不曉得跳耀式寫法大家看不看的懂 看不懂再來問我(????
是說鮮網的排名變的好奇怪 怎麼會有網站越改版越退步啊找文超不方便的欸
是否也該去辦一個專門放文章的blog啊
順便宣傳一下專門放COS照的網站跟噗浪XD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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